涼拌最好

大概是四歲以前的事情了吧!世揚也記不清楚!

當時外公去世,爸媽帶世揚和他弟弟世昇回雲林老家奔喪,猶記得當時的天色灰暗陰沉,彷彿隨時都要下雨,但也有可能是因為記憶遙遠的關係,現在回憶起當時的天氣才會是陰天,可不管怎麼說,喪禮這種場合本來就是沉悶鬱抑的,即使外頭出大太陽,家屬的心裡也一樣陰雨綿綿.

大人們在三合院進進出出,世揚和弟弟站在稍遠處的棚子底下,不知道要做甚麼,過了好久,正當世揚腿痠想要回靈堂找椅子坐時,一座黑色的棺材被抬了出來.

世揚知道棺材是做甚麼的,他曾經在殭屍電影裡看過,裝死人的,而現在躺在黑色棺材裡的那死人是他的爺爺,也就在那一天,世揚懂了!原來他在生物周遭所看見疑似液體般流動的玩意,在死人周遭是沒有的.

那天稍早,世揚坐在靈堂旁的椅子上問快睡著的媽媽:[奇怪!為什麼爺爺身邊沒有東西在流啊?]

[東西?流?你是說空氣嗎?因為它沒有顏色所以看不見.]媽媽說完便靠著椅背,閉起眼睛,原本緊握佛經的手也漸漸鬆了開來.

[我才不是說空氣呢!]世揚有些生氣的低聲抱怨[討厭!你們都看不見,我再也不說了.]

遊民周遭的時間很緩慢,感覺就像是池塘一般晃動,不如朝大海流去的河水那樣,明顯展現出一股奔騰的生命能量,彷彿早已停止流動,任何的微小變化都只是微風經過拂起的皺褶,沒有去路,也沒有退路,只能等待天空降下的雨水,才得以免於乾涸.

世揚腦中突然浮現遊民身穿滿是補丁的登山裝,抱著枕頭和棉被讓迎面而來的雪崩淹沒的景象,無路可逃,連同哀嚎被推到社會的角落等待腐爛.

[你在幹嘛?看遊民睡覺?走啦!可以進場了!]手拿爆米花跟魯味的遠山輕輕推了一下世揚的身軀.

[沒!]世揚和學長一起轉身,往電影院的方向踏步.
夜風開始呼嘯,不停拍打連頭一起包裹在被子裡的遊民旁的鐵門,連續的聲響,猶如火車駛過鐵軌一般,啪嗒啪嗒,向世揚背後駛去,然後穿越,穿越,穿越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