涼拌最好

[你知道嗎?你的身體藏著ㄧ條河喔!]蚊子一邊避開我揮過去的報紙一邊用連綿到令聽者抓狂的語調說道.

[不知道!我只想知道你現在在哪裡.]蚊子避開報紙後,一個迴旋便隱匿到漆滿強烈白光的房間裡.

[你看看自己的掌紋吧!摩西正等著穿越紅海呢!]惱人的聲音從右邊的書櫃裡傳來,我仔細審視那佈滿灰塵與黑霉的隔板,想一口氣解決今天晚上可能打擾睡眠的因素.

[那要怎麼穿越呢?]來啊!可惡的蚊子!你再繼續說話啊!等等就讓你回天國去見父親.

[具體來說就是你要先去拿一把刀子割開手掌,不用太大,瑞士刀或水果刀都行.]聲音又換到左邊去了.那邊有可拆式的衣架跟一台銀幕破掉的電視機,裡頭還結了一個手掌大的蜘蛛網,主人正好整以暇的陣守中央,等待食物跟窗外連續在時間和空間中穿梭的雨水一樣,掉到自己面前.

[你出來!咱們好好聊聊!]雖然是會說話的蚊子,但為了今晚的睡眠著想,我不得不讓你閉嘴,聽說神是不需要睡覺的,就讓你跟他好好談談吧!聊甚麼都可以!對了!就聊人類的七宗罪!看甚麼時候要再來一次洪水將地面的汙穢洗盡.

[少來!你想打我對不對!要見面可以,但先聽我說完關於你身體裡那條河的事情.]

[好啊!你說!我就在這邊聽你說!]我放下手邊的報紙,彎下腰在原地盤腿,一邊用眼睛搜尋蚊子的蹤影,你要是敢靠過來,用手也能打死你.

[聖經裡說上帝為人造出萬物,供以生存.然而這是虛假的,事實上是上帝為蚊子造出萬物,供以生存,像你身體的那條河就是我們的棲息地.]這次聲音換從頭頂傳來,我抬頭仰望,剛好被強烈的白光刺個正著.

[嗯哼!然後勒?]

[而後我們受到人類的追殺,你們發明了電蚊拍和殺蟲劑,甚至刻意養殖青蛙,就為了抹滅我們的存在.]刻意養殖青蛙?我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養殖青蛙的農民,但就算有也肯定不是為了殺蚊子,而是塞填臉上那彷彿沒有盡頭的鮮紅色洞口才對.

[於是上帝派來了摩西,要帶領他的子民前往應許之地.]蚊子最後說的應許之地四個字在空氣中迴盪,四周響起了戰爭片中舊式戰鬥機的引擎發動的聲音.

霎那間,我平放在大腿上的手掌感覺到一股氣流經過,低頭一看,血液正以不可思議的方式流出,宛如以前在廣場中見到的噴泉,分成兩道,展示地心引力的法則.

[你做了甚麼?]我驚恐的瞪著那突然從手中興奮湧現的血液.不痛!完全不痛!被切開的皮膚彷彿不是自己的一樣,無止境的向兩邊裂開,這種情況止血有用嗎?

[不是我!是摩西!放心吧!你只要順從上帝的旨意就行了!]蚊子現身到不停湧出的血海上方,然後在我還來不及做出打他的反應時,將有如種子般的漆黑身軀深深埋進裂開的掌心裡.

[欣喜吧!凡人!今天是我受洗的日子!亦是你覺醒之日!]
失血過多?我無力的垂下頭,眼前逐漸變成紅色,不知被自己的血淹死會是甚麼感覺?